帶孩子去遊行

有位朋友在FB上公開這麼呼籲：

看到某縣市 X X兒童圖書館的活動, 邀親子帶孩子聽反核故事,
帶孩子做反核遊行海報,
帶孩子一起上街頭遊行……
………我有話要說!!! .........

聆聽反核繪本故事, 想一想, 說一說,......協助製做遊行海報⋯⋯
我認同支持反核, 我認同支持理性的行動,.....恕我直言,........大人有思考有自主意識決定自己的行為與擔當,.....而孩子呢?! 7歲以上,..客觀說明思考懂事理解自願,......也許......!!!! 但6歲以下,..... 請多考慮!!!!! 各位爸爸媽媽,......可不可以....帶他(她)聽故事, 邀他(她)當小幫手幫忙做海報, 就好,........可不可以....不要帶他(她)到遊行現場,... !! 是否也尊重兒童人權, 幼兒人權,......是否先保護孩子!! 看到小小孩在遊行人群裡, 我真的心疼, 真的難過, .....孩子...他(她)懂得....怎麼一回事兒嗎?! 他(她)只不過是想和爸爸或媽媽在一起而已!!....大人!!! 不要挟帶小孩, 不要為小孩做決定!!.....愛孩子, 就請保護他(她)!...先讓他(她)快樂安定成長!!!...請自己站出來就好!!!...拜託各位大人!!!

因為我是希望並且公開呼籲家長們帶孩子們去參加遊行的人，所以我認為我有責任回應這份公開的呼籲。

一、遊行、社運現場大多是安全的

※ 兩歲的阿果，在華隆罷工現場玩耍。（照片：楊胖兒）

有一些現場或行動確實是危險的，譬如北市府強行拆除王家的那天晚上，以及去年十一月反媒體壟斷聯盟在行政院前的那次抗議集會。這類的現場與行動對大人來說都很危險，小孩的確不適合參加。

但大多數遊行與社運現場並沒有這麼激烈，而且活動現場會不會發生激烈的衝突，其實很容易區別。我成為父親以後，才自主地參加了第一場社會運動（三十歲前曾因工作參加過一次），就是一年前的反核遊行。在那之後，我又參加過幾次大大小小的集會遊行，議題還包括士林王家都更案、華隆罷工以及反媒體壟斷。

我的小孩阿果從一歲半開始出席遊行，其中有一次在北一女中門口的反核記者會僅三四十人，現場只有兩位小孩，拉木東竹和阿果。那時，好心的警察先生提醒我們不要讓娃娃車靠得太外面，以免被轉彎的車子撞到。現場參與的公民也非常善意地協助、體諒娃娃車的移動。華隆罷工現場的阿姨叔叔伯伯對阿果也很友善，阿果和罷工的工人子女們還在現場一起玩了起來。

大多時候，推娃娃車去遊行或社運現場並沒有什麼危險的。當然，我們還是要考慮到小孩的意願、體力、心情等等，但這不是去遊行的時候才需要考慮的事情，帶小孩去爬山、去唱歌、去度假，甚至是最近我奶奶過世，小孩參加民間傳統吵吵鬧鬧的服喪儀式，都是要考量小孩意願、體力與心情。

大多數社運現場也不是危險的。前一陣子每天都發生衝突的士林王家都更現場，大概算是裡面比較危險的。他們辦過幾次活動，我的朋友們曾經帶一群小學一年級的小孩去現場做麵包，我自己也帶小學一到六年級的小孩去現場瞭解議題好幾次。駐守王家的朋友都十分友善，小孩去那邊有吃有喝。在有發生衝突的跡象時，會提醒我們：「等一下可能會有衝突，你們要不要退到外面去？」

大多數遊行、社運現場，對小孩來說未必是特別危險的地方。如果因為缺乏公眾參與的經驗，到了現場才發現是危險、不適合小孩的，我建議即刻保持距離，以保護自己和小孩的安全。


二、遊行是否不尊重小孩的人權
我想要先建立兩個前題：「小孩並不是被強迫參加的」，以及「小孩是舒適自在的」。

有人或許要說：「嬰兒難道會跟你說要去嗎？他沒說不去，你就自作主張，難道他不算被強迫嗎？」當然不算。如果照這個邏輯，那我們什麼事都不能帶著嬰幼兒做。當然，在帶孩子進行各種活動時，我們應該妥善照顧嬰幼兒的生理與心理狀態。譬如我帶阿果去「秋鬥」的時候，現場音響太大聲，我們待了一會兒，覺得對阿果不好，又沒有保持距離的好方法，就決定先離開。（我也好久沒去KTV了……。）

朋友的呼籲裡有兩個擔心：「孩子他懂得怎麼一回事嗎？」「不要為小孩做決定」。

在前面那兩個的前題之下，如果小孩能自己決定要不要參加遊行，那他就有一個參加遊行的理由，或許是他在意爸爸在意的事，或許是他覺得熱鬧好玩，總之他未必要懂得為什麼要去參加遊行，但他仍舊是自己決定要去遊行的。這些情況下，小孩的行動自由顯然沒有被妨礙或不被尊重。

另一種情況，是小孩自己決定要去參加，但大人別有居心地「利用」他們來表達訴求，這牽涉到的小孩的言論自由：小孩的意見被扭曲，被套上了他們未必同意的意見。


※ 阿果一歲半，在北一女前，反對核二螺栓斷裂後草率運轉的記者會

這要從兩個層面來看。一是「成人有沒有試圖將其塑造成小孩的意見」，二是「人們會不會因此而認為那是小孩的言論」。

我認為有些人會刻意越過那條線，但後者卻沒這麼容易。人們知道一歲半的小孩並不會懂得這張標語的意思，那人們就不會認為這張標語是小孩的意見。事實上，特別是在台灣，人們總是不認為小孩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如果成人沒有這個企圖，而人們也並不這麼認為，那孩子的言論自由就沒有被妨礙。

不過，朋友的這份擔憂，提醒了想要帶孩子去遊行現場的大人，記得不要越過那條界線。


三、保護他，讓他快樂安定成長
一大清早腦袋昏沈，我希望我充分回應了朋友在呼籲裡的擔憂。

然而，即使帶小孩去遊行未必會對小孩有害、也未必妨礙了孩子的權利，但父母又何必帶小孩去呢？又累又麻煩。

正是為了這位朋友所說的：「保護他，讓他快樂安定成長。」

以前的公民運動，大多是學生或社會人士以個人的身份參與。我在想，這恐怕與社會對「公民運動」的冷漠與誤解有關。這些人的家裡要不是不知道，要不就是反對，鮮少有全家支持參與的。

然而，就在現在，許多公民運動正在守護家的存在與價值，譬如士林王家、廢核，以及「白刷刷黑戶人權行動（藏人配偶居留問題）」；許多公民運動正在試圖為孩子開創或守護一個自由、安全、美麗的島嶼，例如反媒體壟斷、反美麗灣、反國土賤賣。這些運動都與孩子的權利切身相關。

遊行與運動的目的是「被看見」。被政府看見，於是他們不敢再顢頇敷衍；被社會大眾看見，於是他們有機會更加理解我們的訴求。

以「家」為單位參加公民運動，可以讓人們看見我們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團結姿態集結起來，發揮我們的影響力，試圖監督、改造這個政府，為我們的家、我們的孩子，開創或守護快樂安定的條件。帶孩子去遊行，讓我們更能守護家的存在價值，更有機會為孩子守護或開創美好的未來。

這就是我希望大家不畏艱苦，也要帶孩子去遊行的原因。

另外，帶已經懂事的孩子去遊行，有其教育意義，我寫在〈或許應該認識一位雞〉了。

一大早寫得不是很流暢，歡迎大家繼續補充、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