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想想課] 課堂紀事 20090423



若是有「教學者最開心的事情」的排行榜,「猜中小孩的反應」應該排行挺前面的,至少發生在我的教室裡時,我是十分開心的。

今天要教「差多少」。教減法,也教「差」這個字,教它的「動作感」,以及它的畫面。

減法小孩早就「自以為」會得不能再會,我要是不想點好法子,這次一定要碰壁。看著想想課本,我琢磨要怎麼耍些小噱頭。首先要有操作性,讓孩子有事可幹,這樣才不會老是注意力分散;再來要有一個好問題,讓孩子產生疑問,想要動手操作。若是一個設計不好,就要落到「要求」的地步,那層次就低了許多。我把想想課本的設計改成真人的版本,結合之前上過的「單位」,讓孩子用喜歡的單位來測量我與他的身高差距,畫在紙上。第二階段,我要變個「魔術」,向孩子們徵求助手。一開始孩子們爭先恐後要擔任,我說:「你們有看過有一種魔術,助手是要用『身體』來配合變魔術的,譬如說人在箱子裡,用劍穿進箱子裡那種。」當場有一半的孩子退縮了,喊著「也太可怕了吧。」不過還是有一半的孩子識破我的虛張聲勢,堅持要擔任我的助手。

讓孩子們猜拳,留下一個助手之後,請其它的孩子都離開教室。我要孩子站上椅子,將窗簾包裹在她身上,轉眼間「魔術」完成,孩子在片刻間和我一樣高了。我邀請孩子進教室,果然如我所料,孩子們一邊興奮一邊群起撻伐,一眼就看穿助手底下「站」著東西。我要孩子們把「魔術」的真相畫出來,並且標註出他們測量的結果。


課堂裡總是有大人與小孩的思考與爭辯

我們討論這兩個狀況,於是孩子們心中的減法與加法便有了動態與圖像的感覺,減法是「差」,加法是「站」,並且它們往往是一件事情的兩種看法。

今天下課也發生了有趣的事。孩子們分成兩組玩棒球。我上次看見女生們不擅此道,被男生們欺負,今天就忍不住干預了他們的分組,讓他們男生女生大約各半。但有一半的男生覺得自己這隊居於下風,便採取消極參與的態度。這樣的狀況沒兩下就玩不起來,於是他們決定重新分組。

這次我忍住了不干預,我知道大人的干預常常變成剝奪——剝奪孩子發展能力的機會。這次,我不做決定者與仲裁者,我只幫他們「翻譯」,確認他們聽見也聽懂彼此的話。很快地,所有人都同意「所有人一起猜拳,聽最贏的那人的規則」,不過最贏的小女孩的規則過於簡單,讓男生們覺得「不好玩」。有個最擅於體育活動的男孩也許是因為失去了主導權,便喪氣地哭了。接著所有人都同意,由這位最擅長體育的男孩訂定規則。這位男孩重新分組,另外一位男孩與兩位女孩同組,而新的規則顯然對他們很不利,他很快地放棄了遊戲,自己躲到遠處默默看著。規則也對女孩們很不利,女孩們雖然笑鬧著,卻看得出不舒服。品超去關照放棄遊戲的男孩,他說:「他們很遜,一點都不好玩。」

上課後,我要孩子們閉上眼睛。我慢慢地說了幾個問題:「請你們想想,剛才下課的時候,你們玩得開心嗎?」「你自己開心嗎?」「有沒有人不開心?」「他為什麼不開心?」我讓孩子們不要說出來,但孩子們還是忍不住說了或指了。讓我覺得特別有意思的,是每個孩子都知道有一位孩子特別不開心。有位孩子問:「能不能不想?」我回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希望妳們可以想一想。我覺得玩遊戲就是為了開心,我也相信你們不希望有人玩遊戲的時候不開心,所以想要請你們想一想。」我們注意到那位在遊戲裡不開心的男孩,一整節課都悶悶不樂。

第二節課上完,孩子們要求玩之前玩過的「一口氣故事接龍」。玩著玩著,孩子們故意開起了其中一位孩子的玩笑,「誰誰誰沒眼睛」、「誰誰誰沒鼻子」。我突然間閃過了一個念頭。遊戲的最後,我請孩子們閉上眼睛,把上課前問的那些問題再問一次,而這次孩子們也很明確地知道「有人被這樣對待,是不開心的」。而令我意外的,是這一整節課都悶悶不樂的、那位在下課遊戲裡不開心的男孩,就這麼柔軟了起來,坦率地承認了自己在下課時的不開心。

下課後,品超、菜心和我一起討論這整件事情,覺得這樣的過程有助於孩子面對自己的情緒,包括讓人不舒服而產生的罪惡感(無論是否蓄意),以及自己不如意的挫折感。這樣的經驗更堅定我們盡快發展遊戲課程的動機,我們相信這是現在孩子普遍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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