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課堂記錄 ] 20090312 竹大演講

3/12號早上,我受邀到新竹教育大學的一門課演講,講題是「旅行,以及旅行教育」。

去年同個時節,我也在同樣的一門課上做過同樣講題的演講,當時的大一學生們已經升上了大二,我的演講內容對他們的人生造成了甚麼微小的影響呢?我真想知道,卻無從得知。他們因此而展開一次怎麼樣的旅行了嗎?還是壓根就不記得這檔事了?這想望真是難以說清楚的患得患失。

要對幾乎完全一樣的對象(大一新生)講完全一樣的題目,我打開昔日的投影片檔案,卻發現無法再用同樣的內容了。這裡不太對吧,當初怎麼會這樣說呢?那裡的安排又太過沈悶了,實在缺乏幽默感。咦,不是還有一個有趣的材料嗎?怎麼會沒放進去?一頁頁地翻看著過去的教學設計,像是翻看著過去的自己:這一年來我又這樣那樣地經過了甚麼;靜默或喧嘩地走過哪些地方;莽撞但踏實地、膽怯又奮力地撥開一些什麼,好闖進什麼裡去。

準備這堂課花了很多時間。考慮到大學生容易睡著跟不容易對話的「物種特性」,在語言的安排上著實下了不少功夫;這裡來個笑話,那裡放個圖片的,常常做個半小時投影片,就要站起來走個一兩圈,感嘆一下「還是準備給小孩上的課比較輕鬆」。

不過真的開始上課了,卻又是大學生的課堂比較輕鬆了。他們的物種特性比較「恬靜乖順」,不吵不鬧不插嘴,不想聽的還會自己乖乖趴下來睡覺,如此「人不擾我,我不擾人」,這在小孩的課堂上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課堂的最後,發問出乎我預想地踴躍。有兩個問題讓我印象深刻;一個是:「你覺得小孩在這樣的教學中學到了什麼?」另一個是:「你覺得旅行與人生有什麼不同?」

第一個問題我這麼回答:「沒有。」我還記得那年,當我對著六十個孩子問:「你們說說看,什麼是旅行?」最前頭那位孩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流浪!」而他身後有好多好多雙眼睛都亮了起來,我立刻就知道了,我能夠告訴他們的,僅僅是走出去後這世界可能的危險,而不是這世界可能的美麗,這世界的美麗,也許要他們來告訴我了。

第二個問題,我回答:「沒有不同。」我在課堂的最後一段,極力地鼓勵年輕的孩子們走出去,不只要如吳晟的建議那般走出書房,也要走出課堂,更要走出一般的路線與景點,去看看那些安全的、遮掩的消費面紗之後的真實人生樣貌,那些在海岸邊綁蚵寮留下的汗、那頂烈日下勞作的斗笠在婦人的頭上搖晃、那個原住民男子的外省爸爸的鄉愁、那位等待蒸汽火車載來青春夢的老人。這就是生命的真實風貌,多樣而豐富,飽滿而艱苦,這也是我心中真實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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