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18 班際賽



班際賽順利結束,孩子的出席率很高,這很令人開心。

賽前幾天,我收到朋友轉寄分享的一篇文章,是劉繼榮的〈失敗有獎〉,應是選自《家有中等生》這本書。過兩天就是班際賽,我心想這篇文章還真合時宜,無論孩子是輸是贏,看過這篇文章的媽媽們,都會給孩子溫柔的肯定吧。比賽當中,為了給個別的孩子更細緻的照護,除了一隊平均狀況較為成熟的隊伍之外,我們在每一隊都派任了一位大人擔任「教練」,協助孩子發展戰術、照顧每個孩子的發言與呈現。在所有大人中,品超在戰術的應用上最為多變靈活,與他所領軍的那隊對戰的隊伍,莫不被痛擊得垂頭喪氣。有一常勝的隊伍在面對品超時終於慘遭滑鐵盧,負責進攻的孩子節節失利、負責防守的孩子又漏洞百出,一下子他們就輸了好多分。孩子站在失敗的前頭,情緒不可抑制地漲滿,有的開始無理取鬧,有的沈默喪志,有的濕了眼眶,憤恨不甘的淚水流下來。

我趕緊到他們身邊瞭解情況,耳邊聽到媽媽對孩子們的溫柔安慰,說:「不要灰心,還有時間!」「失敗也有獎唷!」我心裡覺得溫柔無限,也幫著用各種說法協助孩子「轉移注意力」,幫著想戰術、給他們願景,想要讓他們積極起來,擺脫低落的情緒。

但是,心裡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在萌芽。我一邊看著孩子們難以抑制的難過,心裡面有一些柔軟的東西被觸動,慌張與心疼交織著壓在心頭,那感覺有些讓人呼吸困難,讓人想要趕緊逃開——逃開這難堪與難受的情緒與場景。

我還記得我的小二導師劉家和。那時我參加合唱團,而小男孩到了變音的年紀,一個一個地被踢了出來。我在校園的角落傷心得不成話,老師找到了我,他沒有要我堅強,也沒有叫我別哭,他只是輕輕地擁著我,說:「你很好,是他們不懂。」我忘了我是如何停止哭泣的,但他就這麼等我的傷心到頭。我到此刻還記得那時,我心裡所有的委屈都被承接,而我知道,無論我是怎麼樣的人、做了什麼樣的事,都無所謂,眼前的這人都是願意接受的。

好像是《父母效能訓練》這本書,裡面有一則故事:「女孩苦練許久的鋼琴比賽,臨場表現因為緊張以及種種原因而輸了,爸爸溫柔地對她說:『沒關係,下次再贏回來就好了!』女孩嘴巴上沒說什麼地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你當然沒關係,又不是你練習很久!』」爸爸的溫柔,很可惜地沒進到孩子的心裡。

〈失敗有獎〉一文中,作者在給孩子「失敗獎」時,所說的話是:「我要獎勵你,你勇敢地向媽媽挑戰,又勤奮地練習寫作,作文取得那麼大的進步,兒子,我真的為你驕傲。」我仔細看了幾遍,發現作者真正「獎」的不是失敗,這話中肯定的是勇敢、勤奮與進步,肯定來自於媽媽的「看見」。

同文中,有一位新老師來信給作者:「現在,我是三年級的班導師,我在班裏設了一個失敗獎,所有的孩子都相信,每次失敗都是一次獎勵,收集很多的失敗,就可以換到一個成功。」重看之後,這說法讓我擔憂。先不論何謂成功與失敗,也不說失敗究竟是否能換來成功,但比起作者對孩子做的:在「失敗的結果中看出成功的內涵或特質」,這樣的方式顯然「層次低得多」。另一方面,我也擔心這樣的方式會扭曲孩子面對失敗的情緒。面對失敗可能有很多種心情,委屈、失落、憤恨、不甘心,但我很難想像面對失敗時,能夠「欣然接受」,我相信這是一種逃避與轉移,逃避這些負面的情緒,不接納它們、扭過頭去不看。

人生如此,努力不一定有成功,結果不一定如人意,我們身而為人,行走在這無常世間,就讓那些甜蜜和苦澀充盈我們,我們就此而更豐厚成熟。

孩子,此刻我們好好地難過一場吧,管它失敗以後是誰的媽媽呢。

昨天我們頒了幾個獎,也發了獎品。我一向對獎懲模式不感興趣,就算如同昨天這般使用,我也會盡量把它弄得「很沒獎勵的樣子」,譬如昨天,我就讓孩子們猜拳選獎品,與比賽結果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其實那些餅乾比較像是告慰他們比賽的辛勞,「勞軍」的成分遠大於獎勵。

至於獎項,我們大人針對各隊伍的特質想了幾個。「可攻可守獎」說的是荷蘭隊的孩子以小小的年紀,就有良好配合,攻擊與防守的分工井然有序。「積極團結獎」說的是想想隊默契十足,進攻時人人當先,面對家園危機時又果斷地全員回防。「潛力獎」說的是博觀隊沒有大人協助,而且以五敵六比了大半場比賽,才僅僅小輸了一點,可說是潛力無窮。

留言

  1. 面對失敗,大人做來都不容易了,何況是孩子。於是,除了鼓勵孩子沒關係下次會更好之外,就是讓他大哭一場,在旁邊陪著,拍拍他的背,抱一抱他,媽媽能做的,也只能這樣了,人生終究是自己要面對、要走的。父母是那個站在遠方讓孩子可以看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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