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紀錄] 2012夏日生活營 (day 1)


今天早上,有個孩子被媽媽挖起床,才知道自己要來參加一個莫名其妙的夏令營。

既然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夏令營,早知道晚知道,其實也差不太多。我們簡短地討論出一個方案:「一天按照我的想法行動,一天不照我的想法行動。」就這樣,打算涵蓋這個莫名其妙的五天。

第一天,照我的想法行動,我想要帶他們去馬武督,探訪這個事件的現場。出門前,我讓孩子看了這段影片,同時補充了一些後續發展的資訊(朱天衣因此事被控告「妨礙名譽」),然後就出門了。

既然要去野外,不如來個野餐。我們到頂好買了一包香腸、一包熱狗、一包杏鮑菇,打算帶上山去,用我的隨身爐具燒烤,好好來個爽快的野餐。
到了關西,我們找到了當地有名的一家麵店,打算先填飽肚子。有位孩子帶了罐鮪魚罐頭,想進店裡當配菜。我知道這種名店想必有「禁帶外食」的規則,但我不置可否,讓孩子自己去問。孩子膽子極大,跟店員攪和了一番(其它桌的顧客好像有幫孩子說話),也就讓他們帶進去了。後來沒吃完,孩子們跑去問店員:「這個要丟哪?」店員不堪其擾,不打算幫孩子們處理;老實說,我還蠻同情店員的。不過一位像是老闆的大叔唱著「鮪魚啊?鮪魚三明治?」走過孩子身邊,孩子又問他:「這要丟哪?」那位大叔說:「這沒吃完耶,帶回去當紀念品啊!」孩子擺出一副「很難笑」的姿勢,大叔接過孩子的罐頭,說:「那我就幫你丟囉!出事我不負責喔!」

會出什麼事呢?真有意思。


到了馬武督溪,孩子們找到一個有小路可以下切的溪谷,到了溪谷邊,溪水比起基隆河上游更為清澈。但基隆河封溪護魚有成,溪裡幾十公分的大魚隨處可見,清澈的馬武督溪裡,卻只見到極為少數的小魚,也許真是因為影片裡提到的毒魚事件而致此。

在溪邊,我們遇見今天遇到的第一隻蛇。我們沿著小路走近水邊時,我和走在最前面的孩子兩人,看到一尾蛇游在水面上,蛇頭仰著端詳我們。我們大呼小叫,提醒後來的孩子們不要靠近水邊。也許是我們太過吵鬧,也許是見到我們人多勢眾,這尾蛇躲進了一旁的大石縫裡。

沒見到蛇的孩子們不如見到的我們那般畏懼,他們輪番朝躲藏蛇的大石丟小石子,想要趕牠出來看個究竟,不過當蛇頭一消失在石縫裡,我們一夥人全都怕得亂七八糟,慌慌張張地往來路狂奔逃上公路去了。

大夥逃上了車,我們繼續尋訪朱天衣和她所提及的那條野溪的下落。車行到了馬武督部落,我想起數年前曾經在這棟房子跟一位老先生聊天,便引著孩子們去打聽打聽。看著房子外牆上寫著羅馬拼音泰雅語的木牌,幾位孩子們跑進房子裡,用英文說:「Can I speak English?」泰雅的阿姨跟阿嬤驚愕莫名,小孩看了,跑出來跟我說:「他們不會說英文。」

阿姨操著台語跑出來,笑得合不攏嘴,還遛了兩句英文。我們用國語交談,阿姨說她知道毒魚的事情,但不清楚我們所指的事件,也不知道朱天衣何許人也。

在這裡,我們遇見第二條蛇。


才聽見有位路過的泰雅孩子喊:「有蛇!」就見著一條蛇朝著院子裡的小孩爬過去,我們都嚇了好大一跳,大呼小叫的,蛇大概也嚇了一跳,拐個彎躲到椅子後面。阿嬤蹲下來仔細看了看蛇,說:「這沒有關係啦,不要理他。」阿姨跑去拿了片厚木板,堅持要把蛇打死,他把在門外看著的泰雅孩子喚了進來,要他往蛇的頭部打下去。


也許是生活的經驗,也許是血統裡的靈魂,男孩一點都不如我們這些大大小小的漢人般六神無主。他聽從阿姨的指示,狠狠地將蛇擊斃,徒手抓著蛇屍,將牠丟到圍牆外。阿姨說:「很好,你以後就敢了。」我以為男孩是阿姨的子姪,或者至少是部落裡的舊識,沒想到阿姨指著我們問男孩:「你跟他們一起來的嗎?」

原來他們不認識嗎?一個路過的後輩,就這樣聽從長輩的指示完成一件生活中的工作。泰雅族後輩與長輩的關係,讓我印象深刻。

在那個當下,面對這個慘忍血腥的場面,我們的孩子有些覺得慘忍,有些興高彩烈地歡呼。對我們來說如此奇異的事件,阿姨和男孩就只是平淡地「經過」而已。

孩子們很好奇這條蛇的種類,想知道牠是否有毒,阿姨說這問阿嬤。小孩跑去問阿嬤,阿嬤能夠分辨蛇的種類、有沒有毒性,卻叫不出蛇的名字。對她們來說,這種蛇的名字並不是需要重視的知識。

在我們真的來到馬武督之前,我跟孩子們說,這裡住的大都是泰雅族人。有位孩子學起原住民講話的腔調,講起一些以刻板印象嘲笑原住民的話語。我對他說:「要是我是原住民,我會很生氣。」他說:「不會啦,原住民都很樂觀。」我說:「可是你嘲笑我,這跟樂觀沒關係,我還是會生氣。」他說:「不會吧,我昨天看的模仿節目,裡面的人都這樣演啊。」

後來,這位孩子跟我說:「泰雅族的那位阿嬤看起來很聰明,懂很多事情,連泰雅族的阿姨都要問她。」



打聽得肚子都餓了,還是找不到事件的發生地。我們找了條小溪邊,選了個空地開伙。


孩子們自己準備食物,讓食物變得好吃;自己煎食物,讓食物變得好吃;在小溪邊吃,也讓食物變得好吃。


有個小男孩一邊野餐一邊亂晃,發現了一只大蜈蚣的屍體和一只大螳螂的屍體。孩子們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食物,拿到蜈蚣屍體的旁邊奠祭牠。


水泥化的野溪變得醜陋,很不親人,變成適合鍛鍊體魄的場地。


溪邊也有種類繁多的蝶種,特別是石牆蝶和青帶鳳蝶,成群在水邊飲水,為了後代汲取鹽分與礦物質。

山中雷聲滾滾,在大雨傾盆之前,我們趨車回工作室。

雖然沒找著事件的發生地,但好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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