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走路，課程記錄(5.26)

5月 27, 2012

光合走路，課程記錄(5.26)

正午時分，我們的孩子坐在大樹蔭下乘涼，或畫圖、或聊天、或鑽進田野小路裡探險。路過的車子，都放慢速度好仔細看看我們。

終於，有一台車停下來，問。

「你們這是什麼活動？」
「走路。」
「什麼？」
「走路。」
「還有什麼？」
「就走路。」
「這樣家長報名讓他們來參加？」
「是啊。」

大熱天裡，她搖上車窗，把冷氣關在裡面，將天頂的日頭與冒著熱氣的大地隔在外面，和她的孩子一起，將她們的小小空間駛遠。

雖然也是我懶得解釋。但即使我要解釋，又該怎麼說呢？

我要怎麼說出兩條水圳的不同溫度？怎麼解釋被太陽曬得通紅的皮膚，是如何隱隱刺痛？怎麼解釋仰頭喝水的時候，從嘴角不慎溢出的冰涼水滴，濺上汗流浹背身體的那股清涼勁頭？

就走路吧。

課程資訊：http://blog.roodo.com/edu_genelu/archives/19415298.html
路程長度：約7公里。從六家國中出發，經蓮華巷、竹22的一部份，經田間小路，抵達東海國小。
成員：15人。小孩兒12人，最小的正在大班。大人3人，有工讀生筱芬、FB當紅教育者士哲，還有駿逸。
教學設計 / 文字、攝影紀錄：駿逸

一早集合，大半孩子的臉都臭氣沖天。有的因為背包被硬塞東西而生悶氣，有的是早上還沒睡醒。然而，出發之後才沒走幾步路，孩子們就全都笑開了。是嘛，天氣正好，而我們正往未知但令人期待的方向走去，哪有開心不起來的道理。

一走進蓮華巷，犁頭山的山勢近在眼前，兩旁蔥綠的水田與菜園向遠方不斷開展，大小水圳從我們的身旁或視線裡流過，彼此攀親帶故地或穿插或串連。

就只是拐了一個轉角，卻宛若已身在異鄉。

我們見到一座「過水橋」。先人們大概不曾聽說過什麼「重力位能」，卻能用這麼美的方式，實實在在地解決生活中的難題。

土地上竹棚下，各種我們前所未見的瓜果蔬菜迎面而來，懸著掛著，環肥燕瘦。

孩子們看看、摸摸，問出我們一行人都答不出來的問題。我跟士哲對瓜果的認識，遠比不上我們對牛頓力學的瞭解。這究竟是幸或不幸呢？

我想，也談不上幸或不幸，就是一種偏斜的生活而已。

忽然，一位孩子從後方追上來，大喊著：「有河蚌耶！」在這實行慣行農法、施用農藥的田間見到河蚌，無異於發現麒麟，何其祥瑞。我和士哲隨著孩子跑回去，蹲下一看，孩子指著福壽螺說：「你看！超多的！」

後來，我們農家第二代的筱芬姊姊，乍聞水圳旁那一顆顆飽滿的紅色顆粒，乃是福壽螺卵的時候，也是驚訝莫名。面對我壞心的訕笑，她辯解：「我是城市長大的嘛！」

福壽螺、農藥與福壽螺的關係、作物的栽種密度與生長狀態。走進世界裡，孩子時常遭逢一個又一個疑惑，讓他們殷切地提出問題。與農村運動頗有淵源的士哲，有機會就在路旁開起「行動教室」。

柏油路上，有一排深淺不一的小洞。孩子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呢？」我反問他：「你覺得呢？」「我不知道。」「猜猜看嘛。」「我想，是路還沒乾的時候，印上去的。」「耶～，有道理耶。你看，有一排一直延伸過去。」「嗯，我想，應該是輪胎喔！」「大概喔，我也這麼覺得。」

士哲領著小孩在田野裡穿梭，我慫恿孩子進古老的三合院裡探險。每一次停頓，都是因為有人被世界的某個景象打動。

在溫婉的水圳旁邊，孩子們大膽且小心地行走。

我想多少是因為我和士哲總是大驚小怪地要孩子們來看我們的發現，孩子們一邊埋怨「真是奇怪的人啊！」一邊卻深受影響，每一次休息，幾位孩子都興致高昂地四處探索，見著了什麼，就急急忙忙地回來邀我們去看。

沿著一條小水圳進去，孩子們發現了一座位於樹林中的土地廟，興奮地跑出來叫喚我們進去。東德祠，修於65年，比我還大上幾歲。廟裡仍有香火，但唯一好走的出入口，就是孩子發現的小路，連腳踏車都進不來。除了我們和在地人之外，知道這座土地祠的人大概少之又少吧。

在兩條水圳的交會處，我們走進水圳裡。大水圳流速快，我們輪流牽著孩子，讓孩子走進去。孩子們發現，踏進兩條水圳的感覺差很多很多：小水圳淺淺的、慢慢的、溫溫的；大水圳比較深、比較快、很冰涼。

在一座嶄新的福德祠旁，我發現一叢植物扎根在作為壓石的土塊裡。孩子們看見我在端詳什麼，靠了過來。我對他們說：「在如此一方土地上，這樣奮力向上的生命，你不覺得值得尊敬嗎？」

烈日下，我們將用勞力背負了一路的、可以滋養生命的水，敬獻給它。

孩子們行動快速，加上我們誤打誤撞走了比較近的路，所以很早就抵達終點。空蕩的學校空間加上全然自由的時間，讓孩子深陷其中。

耐不住的反而是我們大人。我和士哲想找小孩出門，所以一個一個問他們要不要出門探險，結果被一個一個拒絕。有的毫不猶豫地拒絕，有的猶豫著拒絕，有的拒絕以後被我「追殺」：「你如果待在這玩，等一下媽媽來接你，今天活動就結束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