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裡，也不要放棄

我總是不急著阻止孩子們發生衝突。要讓那些不那麼危險的事情發生，我們才有機會見微知著。

這一次，一位總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孩子，某一次在衝突中被默默打了好幾下，只是回嘴，卻沒有出手。

我一直關注著這場爭執。

在挨揍時，他看起來不是在忍耐，就只是若有所思地挨揍。那種程度的打並不會受傷，甚至不到很痛的程度，但他不是這麼溫和的人，往常的他早就打回去了，怎麼這次不出手？我好奇地走過去，問他：「你為什麼不還手？」
他沈默著，低頭哭了出來。
我開始猜：「你怕他更用力打回來？」
他很快地否定：「不是。」口氣有幾分好強。

考量彼此的力量大小，我覺得這是原因之一，但也覺得這不是全部的原因。

我再問他：「那你為什麼不還手？」
他沈默著，低頭哭。

我等了一會兒，又再問了一次：「你為什麼不還手？」
他的情緒像是洩洪的水庫，一口氣倒了出來：「因為你會跟我媽講！我爸會打我！」

這下子換我沈默了，啞口無言地沈默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覺得好些了，我覺得更不好些。

我問他：「你媽會打你嗎？」
他說：「我媽會處罰我。」
我無力地辯解：「你知道我有跟你媽說，不要因為這裡發生的事情而處罰你或打你嗎？」
他搖頭。
我繼續無力地辯解：「我認為這裡發生的事情，是你跟我跟其他人的事情，我希望你媽可以讓我們自己來解決。」
他什麼也沒說。

「現在跟他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我在心裡嘆息。

處罰只能讓孩子失去焦點，落入被處罰的恐懼之中，雙目失明，雙耳失聰，失去學習溫柔對人的機會，失去理解世間道理的機會。

那麼明顯，不是嗎？

親愛的，雖然我們不總是能夠做到。
但我在這裡，不會放棄讓孩子溫柔理解人與世界的機會；你在那裡，也不要放棄，好嗎？

那些困難，我們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