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學記錄] 200908 義工營

合作單位:科學城社區大學、愛恆啟能中心
課程設計:愛恆啟能中心、春燕、駿逸、阿虎、Anye



在春燕的穿針引線之下,科學城社大、愛恆啟能中心合作了一個夏令營—義工營,春燕邀請我來負責整體課程的規劃。整個夏令營為期六個早上,分為五次課程以及一次的義賣會;整個活動圍繞著義賣會,用五次課程來籌備;希望藉由這次服務身心障礙者的經驗,讓孩子能夠更溫暖良善,更能理解世界的各種面貌與人情。籌備—事先預備計劃。 (教育部國語辭典)

大多時候,我們在談論如何「籌備」一件事情時,往往只關注到事項的安排與物品的準備;有的時候,我們還會注意到心裡的建設。如此內在與外在都關照到,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但在投入一個活動、一件任務之前,真正重要的問題是:「為什麼我要去做?」卻很少被我們提及。於是在這個強調「義工教育」的主流價值之下,當我問孩子:「義工是什麼?」的時候,孩子竟無法分辨「義工」的初衷究竟是「志願」亦或是「義務」的。

若我們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求」孩子「快點」投入某項活動,卻不引領他去探究這項活動之所以引人入勝之處、之所以高尚之處、之所以牽連人心之處,這些事物對他們來說,終究是「不得不為」的勉強,我們又如何能夠期待當孩子長大成人之後,孩子還能夠繼續這些活動呢?這便是教育與規訓的差異了。

有一個例子是不勝枚舉的,小時候鋼琴學得很不甘願很痛苦的孩子,在長大到自己可以決定要彈不彈以後,幾乎所有人都會放棄這項「折磨」。這樣的朋友,你我身邊總是有那麼幾位。

課程的目標,是設定在讓孩子找到屬於自己的「志願服務」的意義。而第一階段,我們希望孩子可以先想想「哪些人需要被服務?又是哪些人會去服務人?」為了這個目標,我們設計了三個遊戲。

第一個遊戲是「差異比賽」,讓孩子分組比較彼此身體的差異,例如:身高矮、手掌張開最寬、舌頭最長等等,都是天生而難以更改的個人特徵,藉此得到足夠的素材,與孩子討論「人人生而不同,但能否得到平等的對待?」

接著,為了讓孩子感受到因為「人人不同」而在社會位置上所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第二個遊戲從與孩子較為切身的經驗出發,將孩子與在場的大人分成兩個群體,如「男生與女生」、「大人與小孩」,規則對某一個群體有利而對另一個群體不利(如女生需猜拳贏兩次才能升級),藉以模擬「男女不平等」以及「兒童人權不被重視」等社會現象,再以遊戲過程中小孩得到的感受與想法為新的出發點,進一步討論身心障礙者在社會上可能遭受到的不便與歧視(例如工作權)。

第三個遊戲,將孩子們分為兩組競賽,每人每回合隨機發到一張牌,牌的數字即為分數,每回合計算個人分數以及團體分數,規則設定每組每回合皆須犧牲一人,犧牲者個人分數不予採計。

若每回合計分都犧牲個人分數最低的人,團體的分數就會是最高值,但最低分者卻不見得願意被犧牲而喪失個人的分數。在這個遊戲中所獲得的經驗,要用來與孩子討論「人類並非善惡二分的本質」。一如過程中有一位孩子為了個人的分數而不顧團體的勝敗,可是當姊姊為了保護他而決定要犧牲自己時,他剎那間便決定要犧牲自己來回應姊姊的善意了。這位孩子究竟是自私還是無私呢?人心的複雜,並無法如此簡易地標籤,有的時候我們願意去協助他人,有的時候不,這都是人的真實樣貌;當不願意幫助他人的我們或他人出現時,我們該坦然而面對他,尊重他作為一個人的必然性,而不是閃躲自己的內在或歧視他人。

尊重一個人,哪怕那個人是不被自己喜愛的(他人或自己);這便是我要告訴孩子的事。於是後來孩子們上街募發票的時候,對於那些因為某種原因而不願意給他們發票的人們,有了一個理解的方式。

第二階段,我們藉由遊戲所提供的素材,和孩子一起建構幫助人的理由。根據「差異比賽」與「不平等」遊戲,我們在討論中得到「這次如果我不幫助別人,下次別人就不會幫助我」,這與在美國波士頓猶太人大屠殺紀念碑上馬丁神父(Martin Niemoller)的詩不謀而合。這便是第一個理由。

第二個理由,我介紹了幾種動物在生物性上的「利他行為」,蹬羚以及其他數種動物在面對獵食者時,會以凸顯自己的方式來警告同伴,如此一來可以讓種族得以存續,但自己卻會陷入困境與危險。這個理由是生物唯物論者在助人時的有力動機。而從社會結構的角度出發,如果太過於漠視社經底層的群眾,這些人的落後有朝一日終究會造成動盪與混亂,拖垮整個社會結構。

以上兩個理由都十分充分而具體,但若孩子的助人動機僅止於這兩個理由,不知道你是否會和我一樣覺得沮喪。

上面兩個理由,都是十分消極的,都是因為害怕或恐懼某些後果,而採取行動去避免。但若我們相信人有意志與自由,難道我們的助人行為沒有更良善更高尚的初衷嗎?

在第三個遊戲的過程中,我們見到了一個我沒有提過的理由。我相信,當姊姊決定要犧牲自己保護弟弟時,她心中想起的必然不是上面的兩個理由;而在另外一組,當有一個孩子第三次拿到最低分的牌時,他默默地流下了眼淚,於是其他成員決定不再採行犧牲最低分者的方式,而開始依照每個人犧牲的次數做更有彈性的變化。人們總是希望自己關切的人能夠盡可能地開心快樂,這便是人類的良善,我叫它「關係與愛」。

於是在第三階段,孩子們也實際藉由一些簡單的設計(操作輪椅、矇眼使用柺杖)去體會障礙者生活中的諸多不便。另一方面,我們引導孩子們設想問題,由愛恆的工作人員回答,瞭解這些人的身心狀態,也讓孩子們實際地去接觸身心障礙者,認識他們,讓這些「身心障礙者」從簡單但空洞的名詞中走進孩子的生命中,成為一個名字。

有了關係,就有了更多關切與付出的理由。孩子們積極地投入義賣會的籌備。有的孩子設計表演與活動,有的孩子負責規劃接待的事宜,準備致詞與活動介紹的孩子認真地寫了草稿,義賣拍會會的拍賣小組也有模有樣地研究拍賣品的特性。

禮拜六義賣會到來,孩子的家長、朋友們依約來捧場,於是所有的教育程序中最重要的時刻終於發生:當滿室的成人在風和日麗的假日早晨,「自願」不遠千里不辭勞苦地來到,依照自己意願而慷慨解囊,證明了我們成人社會真的願意為了協助他人而採取行動,而不是說一套做一套,我們的教育目標至此才得以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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