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育觀點 ] 恐懼的枷鎖


昨天宗展帶孩子們在草原跑跳的時候,我跟士哲去一起玩。

一去到草原上,看到孩子們圍著花圃,有兩三位孩子手裡還握著一束花,以前冬夏令營因為孩子類似的動作而被學校方面狠狠修理的悲慘記憶一股腦衝上來,我就開始腦子發熱。我笑著對宗展說:「這樣會不會被抓啊?」我指的是前幾天媒體播得很勤快的「婦人摘兩元花,被上手銬帶入警局」的新聞,宗展笑著說:「可能唷!」我蹲下來和孩子打過招呼,就想要做點什麼,讓這「危險」的情境有所轉變。我說:「你們知道前幾天…」話才剛開頭,宗展連忙提醒我:「這是可怕的故事耶!」我心想:「還好吧,『事實』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在與孩子的談話中,我一直有一種「沒有什麼是說不清楚的,這次說不清楚,下次再說清楚就得了」的態度。但宗展的提醒仍舊讓我決定換個方式,我和孩子們解釋大人會因為他們現在所做的行為所產生的為難,但孩子跟我非親非故,根本不在乎我的為難,效果自然有限。最後我選擇了下三濫的招數「轉移注意力」,慫恿孩子們去玩「追士哲」的遊戲,果然孩子們的注意力三兩下就被轉移了。但事情其實沒有被解決,只是被迴避了:我很清楚,孩子們還是會去摘花,而我(或是其他大人)還是會面臨一樣的困擾。

其實我不是沒有和孩子們談的方法,無論是設計一堂課,或是把孩子們召集起來,開一次「討論會」,認真充分地討論一次「摘花對誰有困擾」,我認為都是很可以嘗試的方法,但這些方法都曠日廢時,可能還要花好幾次的功夫。仔細想想,我還真的沒有一種可以「快又有效」的方式。

但昨天下午,我正是動了想要「快又有效」的念頭。我仔細檢查自己的內在脈絡,發現平日時常聚眾上山的我,對這則新聞有一種幽微的戒慎恐懼:我隱約覺得我或者我一道上山的朋友,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成為下則同類型新聞的主角。而我發現我當時多多少少的確想要轉嫁我的恐懼給孩子,好「立即」停止孩子們讓我覺得「危急」的行為。也就是說,我為了「控制」孩子們的行為,想要讓他們共同分擔我的恐懼,好讓他們和我一樣害怕,害怕去做我不敢做、也不想讓他們去做的事。

再深入一點分析我的恐懼,我發現我對這類「無理但強勢」的威權力量懷抱著一種憤怒但順服的態度,我驚訝而懷抱憂傷地覺察到:即使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我的骨子裡仍舊有難以擺脫的「順民」個性。

我慶幸宗展當時在我身邊,提醒了我,讓我不至於複製自己的恐懼到孩子身上,讓孩子平白承擔與我一樣的沈重枷鎖。

願世上的人,都能夠找到,或是找回,自己那溫和而堅定的力量。

留言

  1. 我的小孩從小聽我說花草有生命,我們摘了它,它就失去生命死掉了,所以我的小孩一直以來都是撿一旁已經掉落的花;但隨著碰到越來越多的人順手摘花,這個概念好像也慢慢從腦中消失不見了!就靠我們不斷提醒孩子尊重生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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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對啊!要一直反覆才行。

    不過雞鴨魚牛羊也是生命,生命教育還真是一個大課題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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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對呀!所以我那心地柔軟的孩子慈安已經反映說她要吃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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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高...高麗菜也是生命啊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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