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認得他

有一次在城市裡探險，穿過一片邊緣的菜園之後，田埂接到了一片墓園。

考量孩子們的害怕，又想規避對家長的解釋，加上我們此刻也有些懶惰，不太想在這麼疲倦的時候跟孩子們談死亡這個議題，所以我們建議孩子們「繞別條路吧」。

然而孩子們已經張望到墓園，對於我們的「體貼」毫無體會，只想要往前一探究竟。拗不住孩子的要求，加上擔心太刻意規避死亡的場景與話題，反而會賦予死亡一個過於神秘、恐怖的意象，我們決定走進去。孩子們說：「要小聲一點。」說：「不要踩到他們唷！」又說：「有的上面有花耶，真漂亮。」

走完以後，如我們所料，孩子們有許多關於死亡的問題。我們一一試著回答，儘管有些答案這世上沒有人答得來。

走出墓園的時候，有一位孩子（小一）跟我說了關於他阿公過世的故事。說完以後，他問我：「人死掉以後，靈魂會去哪？」我說：「我不確定人死後會不會有靈魂唷。有些人相信有，有些人相信沒有。」他說：「我覺得有。」我問他：「那你希望靈魂會去哪？」他說：「我希望靈魂會去投胎，變成一個新的人。可是他要長得跟本來一樣。」我隱約知道孩子的期望，我問他：「你希望他可以記得你嗎？」他說：「不是。如果他長得跟本來一樣，我就會認得他。我會去找他，再跟他當好朋友。」

這麼溫柔。

我說：「你很喜歡你的阿公吧。」他說：「嗯，他對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