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罷玩」

踢球。

一位伶牙俐齒又怕輸的孩子，積極地分配兩隊的成員，嘰哩聒啦地，四對二的局面就出現了。

人少的孩子們聲嘶力竭地喊著：「不公平！不公平！」但球還是開了，對方的球員排山倒海地壓過來，兩位孩子只好趕緊分配守備位置，試圖抵擋。

即使其中有位孩子球技很好，但雙拳難敵四手，加上對方時常不可理喻，總是用人多嘴雜的方式決定糾紛的球權，讓兩位孩子氣急敗壞，總是緊緊地握著拳頭。

我遠遠地喊：「你們需要幫忙嗎？」兩位孩子僅僅看了我一眼，仍舊繼續比賽。直到我看不下去，決定加入弱勢的這一邊，一方面讓我自己出口惡氣，一方面，也是想讓以多欺少的孩子嚐嚐「被不可抵擋的力量欺負」的滋味。

我勢如破竹地攻破對方防線幾次，讓人多的孩子們也氣得亂七八糟，但他們不如我預期地領悟到「仗勢欺人者，不得善報」，反而派了一個人蠻纏胡攪地拉住我，又去找了更多人加入他們，形成五比二的局面。

這麼不利的局勢，我對著弱勢的兩位孩子說：「你們還想玩嗎？你們可以不玩。」

他們還是回頭看了看我，又轉頭加入戰局。

我當時曾問中途加入比賽的女孩：「你為什麼要加入人多的那邊？你不覺得這樣不公平嗎？」
女孩說：「他們兩個人一定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所以才沒有人要加入他們吧。」
我很驚訝地問她：「妳怎麼知道的？」
她指著人多的那隊，說：「我聽他們說的啊。」

我跟「監視」我的孩子坐在旁邊，看著兩位勢弱的孩子有時被人海戰術淹沒，有時被對方包圍起來，喊著：「你犯規了！」「得分不算！」兩位孩子氣憤地握著拳頭，有時舉起來對著對方威嚇，有時真的就要揮了出去。

為什麼還要繼續玩下去呢？此時，他們的身影真是格外悲哀。

我想起我小時候，在巷子裡玩耍時，那時也有一個伶牙俐齒的哥哥掌握了人際上的優勢，任意地修改規則，讓他友好的朋友得到優勢，而跟他不那麼要好的，則處於劣勢。當時我一定也是這麼生氣，也這麼悲哀。

我那時為什麼還要繼續玩下去呢？

我站起來，往兩位孩子走去，監視我的孩子緊緊跟在我後面。我對那兩位孩子說：「我鄭重地建議你們不要再玩這個不公平的遊戲。如果你們退出遊戲，他們六個就沒辦法踢了，一定要重新分組，到那個時候，你們再回來加入弱的一方。」

這一次，兩位孩子終於聽了我的建議。他們宣布，他們「罷玩」了。

怕輸的那位孩子，趕緊宣布：「不玩就是輸了。」
兩位孩子不理他，走到休息區去喝水。

怕輸的孩子趕緊開始分派組員，以保持優勢。他把原先那組的男女分開，加上新加入的成員，一邊四個男生，一邊三個女生。開賽之後，那兩位罷賽的男孩被邀請回來加入女生組，我們終於有了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

這一場比賽，除了怕輸的那位孩子之外，大家都踢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