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些輸與贏的事

大好天氣，都待在室內有礙身心健康。

我們工作到一個段落，說服了那些還想要繼續努力的人，把工具、垃圾收一收，出門去公園活動活動筋骨。大半的孩子分隊踢球。

經歷上次的「罷玩」事件，這次孩子們的分隊明顯公平許多。只是，孩子們還是把遊戲看得太過認真，十分計較輸贏，不是使勁地作弊，就是陷在沒有人強迫你要參加的遊戲裡，沒辦法退出比賽。事後，孩子們在媽媽來接孩子時，抓緊機會「告狀」。一位因為對方作弊而輸了比賽的女孩，在旁邊聽著聽著，說了一句：「是啊，他們是作弊，可是我覺得還好啊，輸了也沒關係，只是在玩嘛。」

只是在玩嘛。

我是在街頭的籃球場上學會這些事的。

在街頭的比賽，沒有裁判，犯規都是「自己喊」的。有的時候輸得不甘心，一點點小觸碰就會喊出來，對方很有風度地認了。有的時候贏得不好意思，即使對方有點超過，笑一笑也就算了。有的時候，對方平均身高一百八，每一個跳起來都可以扣籃，這算是公平的比賽嗎？輸了乾脆摸摸鼻子去隔壁球場另起爐灶。有的時候，打得激烈，雙方都一直喊犯規，一不小心就要打起架來。

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街頭的籃球場才教會我，在面對不公平的遊戲時，要試著覺察自己想贏的心情，克制自己不擇手段的衝動，提出抗議、改變遊戲規則，甚至退出遊戲。在面對落敗的局面時，要試著覺察自己想贏的心情，克制自己不擇手段的衝動，接受一時的挫敗。

經歷過這些也許不那麼公正的輸贏，經歷過這些不甘心、眼淚和咒罵，才能稍稍體會，原來這種時候、這些遊戲的輸贏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也才漸漸能夠分辨，對我自己來說，什麼是可以忍的，什麼是不可忍的。

是的，「對我來說」。

「對我來說」，人生不只是比賽，還有許多比輸贏更重要的事。

「對我來說」，人生也沒有裁判，公平與公正得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要去爭取，而這些爭取要有方法，有的時候要講理，有的時候要有膽識。

「對我來說」，人的一生裡，也不是每一場較量都應該看重，不是每一次失敗都值得哭泣，也不是每一回合的競爭，都不能退出或放棄。

孩子。

「對你來說」，世界是什麼樣子？
「對你來說」，世界又該是什麼樣子？
「對你來說」，什麼是重要的？是你要付出代價去爭取、去強奪的？

我期待自己能給孩子們一個身心安全的環境，去累積這些經驗，然後透過對這些經驗的反思與探究，來擁有更大的格局、更廣的自由度，去決定自己的行動，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