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和孩子約定

文字 @ Gene

今天是小瑋第一次來光合寫作業和上課,雖然進度有些稍微落後,但我們的優勢本來就在後期才看得出來,所以整體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媽媽之前有說過,小瑋在寫作業上有專注上的困難。因為之前已經和TAKO談過今天的教學內容和步驟,今天的前半段我就放手讓TAKO去和小瑋互動,只是時不時暫停工作、拿下耳機,偷偷瞄看他們的狀況。
小瑋看起來很開心很自在,一邊寫功課一邊和TAKO聊得不亦樂乎。我在一開始有建議他們兩位是不是該訂個時程表,把什麼時候該把什麼完成確定清楚,好讓今天的事情能夠盡可能地順利完成。小瑋對行程表這個建議有明顯的反感,這並不稀奇,但令我開心的是TAKO也有反感,這表示TAKO可以站在孩子的立場考慮「把進度完成」這件事,而非單純地只就一個「有責任的大人」來看待這件事,這提供了「每件事情都能夠溫柔而美好地完成」的可能性。

在後半段,我覺得TAKO也對於今天的進度落後產生措手不及的感覺,於是我決定加入他們。

要讓孩子盡可能地確實遵守某個約定,首先必須確認和釐清的,不是孩子有沒有能力,也不是孩子應不應該,而是孩子的選擇在哪裡、有哪些。

以小瑋寫功課這件事情來說,在我們的立場看來,那種功課的形式簡直無聊透頂,用處少之又少,不寫也罷;如果小瑋在我們這裡實在沒辦法像在安親班那樣把功課完成,然後接著把當日的課程也完成,對我們來說,就是失去教小瑋這個孩子的機會而已,雖然很難受,但比起逼迫一個人去做一件我們自己都覺得很噁爛的事情,卻又爽快得太多了。但以小瑋的立場來說,「不寫功課」這件事情就不可能像我們這麼「豁達」了,就算我們完全不管這件事情在教育上有沒有意義,光是社會系統給小瑋的壓力,就夠他受的了,學校老師、父母、幾乎整個成人社會對不寫作業的孩子都不會有太好的觀感,以他這種年紀所具備的心理、生理和社會力量,是不足以抵抗的,所以不做作業顯然不會是小瑋的選擇之一。這麼一來,選項就變成「在安親班寫」或者是「在光合寫」。

我們的對話大意如下:

我:「你知道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嗎?」

小瑋:「寫作業跟上課。」

我:「你應該是不可以不寫功課吧?」

小瑋很歡樂地說:「可以啊!」

我笑著說:「你鬼扯,你最好敢不寫!」

小瑋還是笑著說:「請假就不用寫了!」

我:「又不是每天都能請假!你請假就不用寫啊。」

小瑋:「好啦!」

我:「所以你喜歡在安親班寫還是在這裡寫?」

小瑋:「都好啊。」

我:「你喜歡我們教的方式還是學校教的方式?」

小瑋:「都很好啊。」

我:「學校是不是b、b、bus,然後唸十遍這樣?」

小瑋:「對啊,可是我們下面都沒在唸,都在做自己的事。」

我笑罵:「啊你根本就沒在學啊!」

小瑋大笑。

我:「所以你到底喜歡在這邊學還是去安親班?」

小瑋:「都好啊。」

我:「小瑋,我跟你說,你想要我們幫你決定事情嗎?像是幾點寫完功課、幾點上廁所、幾點休息幾分鐘,都幫你決定得好好的嗎?」

小瑋一臉驚恐:「才不要!」

我:「對啊,所以你要自己決定,我們覺得你有決定的能力,所以我們期待你可以自己決定,你想要去安親班,還是在我們這裡。」

「那當然是在這邊比較好,安親班有老師一直唸。」小瑋想了想,又笑著說:「但是安親班也有一個優點,就是有同學。」

我:「那就要看你的選擇啦,如果你比較喜歡安親班,你可以寫完功課再來上課。可是如果你想要在我們這邊寫作業,然後接著上課,那你就要在上課的時間前把作業寫完才行。」

小瑋:「好,我知道了。」

好,所以我們達成了第一步,孩子在「最甘願」的情況下,做出了他最喜歡的選擇。

但如果孩子做出的選擇並非我們心中想要的選項呢?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問題就不是「如何跟孩子約定」,而是「為什麼我們的期待和孩子的期待有出入」了;在釐清「為什麼我們的期待和孩子的期待有出入」這個問題之前,所有因為和孩子意見不同而未達成共識,只是單方面對孩子的要求都只能算是「規定」,而規定就是會被「違背」,君不見紅燈總是被闖好玩的嗎?闖紅燈這件事情的本質,很可能就是因為不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每一次都遵守」,即便政府如何嚴峻執法,當沒有警察跟照相機的時候,許多人還是不會遵守這個「規定」,這也是「教育」比「執法」重要、「預防」比「治療」重要的原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