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上的 / 我是誰?我們是誰?台灣人又是誰?

現今台灣在空間與時間上的位置我們都談過了,我們終於要進入「議題」。

今天是兩個重要的教學方向的前哨戰,一是小組討論的課堂經營方式,二是台灣所特有的多元價值。

第一階段,我設計了自我認同的課程,請孩子們依照以下的步驟,去釐清「我」、「我們」與「你」、「你們」之間的差異。一開始孩子們先單獨地寫下與「我」有關的種種「價值」或「標籤」,譬如「學生」、「愛數學」等等。接著我請孩子們兩兩一組,將兩人共有的「價值」或「標籤」圈上藍色,不共有的圈上紅色。然後我請孩子們四個人一組,將四人共有的圈上兩圈藍色。


最後,七人共有的「價值」或「標籤」,我寫在白板上的「我們」之下。



如上圖,七個孩子所共同認可的「價值」或「標籤」,就僅有「學生」以及「新竹人」而已。所以我們可以「看見」,僅僅七人的「我們」,就已經不是一個非常緊密的團體,而是一個共同性非常薄弱的團體,我們可以大膽但有依據地推測,所有更大團體的共同性都可能比這個七人團體更薄弱。當人們自稱「我們」而開始主張什麼或是討伐什麼——特別是要傷害他人的時候,都應該回過頭想想這個「我們」究竟是立基於什麼。

這個活動主要是為了之後要談的多元價值鋪路,先建立一些經驗以及素材作為之後教學的先備經驗,在之後的課程裡,這個活動很可能會常常被提到作為依據。另一方面,這堂課也花了很多時間讓孩子慢慢練習分組討論的模式,先從兩人、再四人、再七人。

第二階段,我們開始討論誰是台灣人。我從歷史的各個切面上拉出一些具有不同「身份」的人(這些人通常也有自我認同的困擾),來讓孩子討論他們是否是台灣人。譬如:新移民(外籍配偶)、新移民之子、外籍勞工、日據時期出生的臺人、傳教士等等。因為前半段花了很多時間在「練習討論」,後半段時間不多,但孩子們還是有有趣的討論。



在進入「日治時期出生的臺人」之前,對於「是不是台灣人」,大致上孩子在意的點有五個:是不是台灣出生、第一國籍是不是中華民國、有沒有身份證、說話標不標準(還沒有追究這裡的「說話」指的是否是國語)、媽媽是不是台灣人。然而,當我解釋完「日治時期出生的臺人」以後,孩子們陷入一種為難:因為這種人的第一國籍是日本,但他們出生在台灣(而且他們的先輩也住在台灣),而他們大多數國語說得沒有日語好。

而在檯面下,也有一些有趣的議題正在展開,譬如有一位孩子說:「台灣是一個島,又不是國家。」也有孩子開始懷疑:「他覺得自己是台灣人,但是沒有身份證,也不是台灣人嗎?」

我一直認為,很多時候教育不見得是要教會孩子什麼,而是要把孩子本來以為毫無疑問的那些「僵固」軟化、把那些傳襲自僵固知識體系的「成見」搞混。因為孩子的學習更多是在明天,而不只是現在,我們要做的是讓孩子的學習能力活跳,而不是把知識的樣子說死。

部分孩子第一次經歷這麼久的分組討論,耐性也大致用盡,所以我打住今天的進度,回答孩子們一開始問我的問題:「為什麼要討論這個?弄不懂會死人嗎?」我回答:「會死人,死很多人。」我向孩子們說日據時期義民抗日,說國民黨治台後的二二八事件,說納粹對猶太人的仇視,這些都是「我們」與「我們」之間的對抗,是「我們」對「你們」的仇視。弄不懂這些(更多時候是自以為弄懂了),就會死人,死很多人。

這麼難,孩子這次都聽不懂,我也還沒抓準要怎麼用這些孩子的語言來談這件複雜的事。但沒關係,只要孩子會再來,我也會來,那我們就有機會再說一次,再說一次,再說一次。說到即使他們最後仍舊不懂,也會記得有一個他們曾經在意的大人,這麼在意這件事。

留言

  1. 我好感動哦
    版主回覆:(2009-11-21 18:52:02)
    謝謝妳感動,這讓我下次更有動力寫。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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