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記錄 / 創世神話 01

一個寒假過去，順道也過了一個年。

天氣好冷，我剛在社區門口停好摩托車，許久不見的孩子們大喊著：「老師你最慢！」本來一直對開學要開始上課感到倦怠的我，看到孩子們這麼「積極」，也忍不住跟著亢奮了起來。

我們的第一個話題，是個「蛋」。我從背包裡拿出一個被妥善保護著的「蛋」，鄭重地放在桌上。我問孩子，這是什麼？孩子們有的說是蛋，有的說是鳥蛋，有的說是普通的雞蛋。我任憑孩子們猜跟說，讓舊小孩暖暖自己的腦袋，也讓新小孩放鬆自己的嘴巴。

看大家都說上一兩輪，室內的溫度好像也熱了起來。我一本正經地說：「這可能是一個『鬼蛋』。」

有個孩子說：「那大概會孵出鬼來。」我鄭重地寫在白板上。七嘴八舌了一陣，有個孩子神神秘秘地說：「我家裡冰箱有一顆神蛋。」我也鄭重地記下來。就這麼開開心心地扯了一陣，有個孩子正經八百地說：「唉唷！那就是一個普通的雞蛋啦，你不要亂說。」

我問他：「你怎麼知道不是鬼蛋？說不定就是。」他說：「又沒有人見過鬼！」我說：「你沒見過的東西，世界上就沒有嗎？」孩子們轉了轉眼珠：「也是不一定啦。」

另一個孩子接著說：「那你證明它是鬼蛋！」我說：「我也沒說它不是雞蛋，我只是說它可能是鬼蛋。」又一個孩子說：「那打破看看是不是鬼就知道啦！」我問他：「你家的雞蛋打破裡面都是雞唷？」這下連新加入的孩子，都鬆軟軟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左手邊上過一次課的孩子問：「你幹嘛問我們這麼難的問題啦？」右手邊上過好多次課的孩子試著回答：「你是不是想要我們想想看它可能是什麼蛋？」

到底是什麼蛋呢？又會孵出什麼呢？

我喜歡孩子們猜猜我想做什麼想說什麼，但我不喜歡直接跟孩子們說答案。

我請孩子們將一張紙分成四格，在其中一格好好地畫下了這顆蛋。然後我問了孩子兩個問題：「有人類之前，世界是什麼樣子？」「如果有一開始，世界的一開始是什麼樣子？」

我請孩子們分別畫下來：




我們這學期要關注的「創世神話」，就是各個民族的先民試著回答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關於我們往後要說的各個文化、各個民族的創世神話，我們不求詳實，不論證據，也不汲汲於辯駁這些故事裡情節與人物的真實與考據。我們關心的是這些不同的故事所呈現的多元價值，關心的是這些故事能夠給我們的諸般隱喻和暗示。

譬如說：蛋會孵出什麼呢？有的時候，會孕育出一個天地。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故天去地九萬里。後乃有三皇。

天氣蒙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啟陰感陽，分佈元氣，乃孕中和，是為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裏。肌肉為田土。髮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為黎甿。」從此以後，盤古開天闢地的記載越來越多起來，並發展為他死後頭化為東嶽，腹化為中嶽，左臂化為南嶽，右臂化為北嶽，足化為西嶽，眼睛化為太陽和月亮，淚水化為江河，呼氣化為風，聲音化為雷電，夫妻二人化為陰陽。

根據傳說，女媧是人首蛇身的女神，某一天，她經過黃河的河畔，想起 盤古 開天闢地，創造了山川湖海、飛禽走獸，改變原本一片寂靜的世界。 但是，女媧總覺得這世界還是缺了點甚麼，但又一時想不起是些甚麼。 當她低頭沉思，看到黃河河水裡自己的倒影時，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世界上還缺少了像自己這樣的「人」。 於是，女媧就參照自己的外貌用黃河的泥土捏制了泥人，再施加法力，泥人便變成了人類。





說故事的方式，是純粹口述而不輔以任何圖片。之所以如此，是想要盡可能讓孩子可以有一個「個人化」的畫面，而不被過度的材料所拘束。讓孩子畫一遍，是希望孩子們能夠將腦海裡的畫面更加落實更加具體化。我想，在往後我們要將各個神話故事拿出來比較異同時，這可能有助於孩子們腦海裡的思索。

你看，我們有這許多如此不同的盤古和女媧，不是很棒嗎？

畫完了圖，有個孩子說：「這故事一定不是真的。」另一個孩子說：「也說不一定吧！」又一個孩子說：「鬼蛋說不定是真的！」孩子們哈哈笑著，走進夜色的庭院裡。

這次上課來不及聽孩子們好好說說他們的「創世神話」，還好，我期待往後孩子們聽過許多不同的創世神話之後，還要試著回答這個問題好幾次。以後每次我都要細細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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