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前溪畔的生活教育 01

我其實不太確定這次我們想要實踐的教育型態該怎麼命名。杜威說：「生活即教育。」我想我們很接近這個。我們想知確切地知道：我們能在頭前溪畔「生活」到什麼程度，又能「教育」些什麼。

我想是不會少的。

走出門，我們在巷道裡穿梭，認定了方向往河堤邊走去。我和士哲把認識地圖與方向的課程壓後，因為我們再三討論之後，覺得孩子應該先憑自己的眼睛和感官、靠著自然的能力，試著辨識這個世界。至於文明的洗禮，稍後些洗吧。

捨棄階梯，我們練習越野。這個斜坡其實完全不野，它已經被徹底地整治過了。但讓我們的孩子練習，恐怕剛剛好「野」。　　
沒見過的花草、不知被什麼切得平整的石頭、有個孔像是熨斗的石頭、結了一樹豆夾的樹、破敗腐朽的斗笠。

在這野生與文明的交會處、城市與荒野的交會處，河流流著，太陽照耀著，高鐵開過去，高樓一點一點地豎立起來。孩子們行走跳躍撿拾又拋棄，我看著他們，覺得這個世界很幸運有他們，覺得他們很幸運有這個世界，覺得我們很幸運有這些家長讓我們帶著孩子來踏著這塊土地，覺得家長們很幸運有我們帶著孩子來踏著這塊土地。總之，幸運的一個下午，孩子們走在河畔。

有一個圓形廣場變成沼澤，有一個電塔上面棲著一窩喜鵲，有一個廢棄的菜園，孩子們說：「我們要接手照顧它。」

我們要慢慢地在這裡開展生活，首先，我們要先在這裡照顧我們的肚腹。這週忘了帶點心，下週我們要記得，而且還要自己造一個廚房，孩子說：「我們要煮一壺奶茶。」我們把路上撿到的打火機好好藏在河堤的第一個階梯邊，做好記號，下次要讓它為我們工作。

孩子說：「這裡沒有溜滑梯。」孩子又說：「這裡有丟石頭的練習場。」孩子說：「這裡沒有蛇板。」孩子又說：「這裡玩抓迷藏超好玩的。」

在文明與野生的交會處，孩子身體裡的傾向也因為經驗的累積而逐漸多元。我並不想要孩子們放棄溜滑梯或蛇板，但我也想要孩子們能夠在野地上快樂。

我自己都有二十年沒玩過這麼好玩的抓迷藏了。

也許我們還會割草來蓋一間小房子，也許我們還會用石頭做一件藝術品，也許我們還會做一個稻草人幫我們看守基地。也許還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