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講理的......

禮拜六去台北看展，在擁擠的區間車上，有位伯伯友善地往角落靠了靠，勉強讓了個小位置給我們坐，但阿果不想要自己去坐，另一邊是一對帶著一位小孩的父母，爸爸也往旁邊靠了靠，讓出了大一點的位置，足夠一個大人坐了，示意我跟阿虎其中一個人可以坐著抱阿果。但我們三個人都沒有想要擠進那個小位置的意思，就拒絕了。

途中伯伯又邀請阿果去坐，阿果每次都搖頭拒絕，我一直在旁邊只是看著，直到伯伯說：「坐啦，坐才有乖喔。」我才說：「沒關係啦，他不想坐，謝謝。」為了從伯伯的好意裡解救阿果，我找他玩黑白猜。

過了兩三站，我們一家在對面撿到了位置，又有一家父母帶著兩個小孩上來，伯伯跟那位爸爸也把那個位置出來給這一家人的孩子。爸爸不由分說就把弟弟抱起來放在座位上，弟弟還搞不清楚狀況，連忙問：「幹嘛？幹嘛？」爸爸說：「抱你坐位置啊。」

這家父母跟孩子們一路上說起來非常辛苦，父母用了各種招術，大致如下：

1. 輕打小孩
2. 「不可以這樣！」
3. 「你看隔壁的哥哥多乖。」
4. 「再這樣我們回去找奶奶！」
5. 「整節車廂只有你的聲音！」
6. 在小孩提出質疑或異議時，瞪視小孩直到小孩閉嘴服從

臨下車前，伯伯跟這對父母聊了幾句。父母說：「小孩就是這樣，講都講不聽。」「大的這個比較乖，小的都講不聽。」

我在想，在整個過程中，這對父母應該覺得自己是比較「講道理」的那一邊吧。但他們在哪一個環節講道理了呢？

在不由分說就「搬動」小孩的身體時嗎？
在小孩說話大聲起來，無預警被拍打手臂時嗎？
在把「恐怖的奶奶」請到小孩的想像裡的時候嗎？（話說你們真的想要奶奶被小孩這樣認識嗎？）
在瞪著小孩的眼睛，直到小孩畏縮地壓扁自己的時候嗎？

為什麼車廂非得要那麼安靜呢？
為什麼車廂裡的大人有時也很吵鬧呢？
為什麼車廂裡有些大人吵鬧的時候，你不會去拍打他的手臂呢？

這麼多的為什麼，就在一次又一次上對下的管制之中消解，轉化成銘刻在身體裡的符咒，用各種不由分說的咒語和儀式，代代相傳下去。